當家徒四壁~為什麼砌石護岸不見得生態?


很多努力想成為生態工程的河溪治理,為何常變成生態殺手?關鍵之一在於為了標榜「就地取材,少用水泥」,我們把溪裡最重要的環境因子改變了。除了可能在節能減碳上有九牛一毛的良善但卻對原本住在溪裡的生物帶來比地震洪水還可怕的,無法恢復的毀滅。倘若我們原本的餐桌座椅眠床,被別人都拿去貼在牆上當壁飾,「家徒四壁」或許對這窘境是貼切的形容。

水岸砌石除了少數還在水線下的石縫可以塞進去利用,除了老師掉到水裡或許還可以攀著石縫爬上來,除了石縫長出的植物還能提供水裡一點食物遮蔭(但原本有吃不完的食物呢!),大部分就像壁飾一樣,無濟於補償河岸原本多元的路徑孔道、茂密的植生。而離水的石頭,也失去了原本對水域神奇的多元貢獻。



水裡的石頭有那麼厲害?!
大小不一的溪石,是大小不一的動物躲貓貓的基地。你若去抓過蝦一定看過,謹慎的溪蝦們一有顧慮就往石縫退。大的、小的魚蝦蟹們,就在這迷宮裡互相捕食躲藏沒有絕對輸贏,而保有多樣的生物共存。



水下的溪石是絕大多數水中生物的居所或育嬰房,在污染不嚴重的溪水下翻開石頭,很容易找到水蠆、蜉蝣的稚蟲,在展翅飛向空中前,牠們就趴在石頭表面吃喝拉撒度過一整個童年。而溪魚產卵都得謹慎地挑選適當的水流適當的石縫,或黏著在石塊接觸面有適當的水流處:這是為了保護寶寶不會瞬間沖走不知去處、或馬上入魚口變成別人佳餚、還要有足夠的氧氣及水溫拂過。母愛啊~別讓媽媽的話再也沒人聽。


餐桌是?在溪水中石頭是少數能附著藻類或小昆蟲的介面,尤其讓你得小心不跌倒的濕滑矽藻,正是許多素食雜食魚類的三餐,有些溪魚據前輩釣手說因此有淡淡藻香帶來的美味。石頭邊常見圓形啄痕或條狀的表面刮痕,就是牠們光臨餐廳後的打卡記錄。


溪石也是瞭望台或巡弋崗哨。溪鳥常站在上面唱歌吶喊宣示領域,也是飛捕低空小蟲、潛水捕魚的返航基地。即使溪鳥越來越少見,你坐溪邊打盹或戲水時,一定曾想捉弄來來回回不離溪石的豆娘吧;牠們離水後短暫的蟲生,在石上戀愛交配,再將下一代產回自己長大的溪流家園。溪石,就這樣見證水域家族的傳承,雖然自己也會在暴雨後遷徙到不同河段。

溪石建立的龐大服務系統,可不能自己獨立運作。命中注定的地質條件下,氣候及地形帶來的水流,決定它們的大小排列,較大的溪石也有穩固溪床的功能。而陽光能穿透的水深,也決定餐桌矽藻的供應。更有趣的是,較大而突出水面的溪石,形成的「水躍」自然就把氧氣帶入水中,堪稱重力帶動的打氣機啊!




畫最多台灣溪流的林惺嶽老師,筆下的石頭鮮明地提醒了溪石是活力的來源,當你把這些石頭都移走,這些畫面的魔力都將消失。這麼萬能這麼關鍵的自然資本啊!所以拜託,不管整治為了什麼,請盡量把石頭的原貌留在河溪裡。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武塔人的回憶,消失的南澳南溪(下)

寒流中的毛毛蟹

遠望坑溪的復健:羽豐米也要魚豐